某种意义上来讲,祖龙执掌乾坤的时期,是历代商贾社会地位的巅峰。
司马迁在《史记·货殖列传》中,列举了从上古到西汉的三十多位大商人。
其中,乌氏倮、巴寡妇清、蜀卓氏、程郑、宛孔氏等5人均为秦始皇时期的富商。
但自秦以后,两汉已经开始有“重农抑商”的趋势。
到了王莽篡汉后的东汉,更是愈发严重。
刘秀吸取王莽的教训,不仅恢复了吕后设计的五铢钱,而且逐步废除了均输法和中央政府盐铁专营政策,使得中国工商业在东汉初年快速恢复。
到后世子孙时,东汉朝廷却纠枉过正。
虽然没有放弃盐铁专营,却把专营权从中央政府下放到地方政府,结果造成了豪强地主坐大。
几百年下来,到了如今东汉末年,天下各州只有大地主,以及大地主兼职的商贾。
似战国时期吕不韦那种倾覆郡国的巨商,已是再难出现。
听到赵县本地最大的米行名叫“糜记”时,王政心中已是一动,瞬间便联想到刘皇叔的那个便宜大舅子。
要知值此乱世,米行在天下各个郡县,便是最为重要的货铺。
获利最丰,牵连最多。
一个外地的商行,异地经营壮大需要打通多少关节暂且不说,便是能在本地豪绅的势力阻碍下能开张迎客,已是殊为不易。
而糜记米行便是做到了此等非比寻常的成就。
不但没有关门大吉,还做到了赵县第一。
单凭这点,已可窥见其身后巨大的能量。
除了那个嫁妹妹时奉送二千家兵及金银货帛无数的徐州土豪糜竺外,王政想不到还能有第二个姓糜的能人。
“据说他养有僮仆食客近万人,资产上亿,也不知是夸大了,还是低估了?”
心中思忖时,望着端坐对面半晌无语的糜令。
王政笑吟吟地打趣道:“糜掌柜,可是货物不在,不好估价?”
糜令闻言,抬头望了眼王政,尴尬地笑笑,却还是默然。
四目相对,两人俱都心知肚明,糜令并非为此踌迟。
要知那十三家不是士族就是豪绅,更是几代传承,累积财富何等庞大,怎可能是一时半刻能估出价格的?
现在王政要听糜令说的,本就不是价格。
而是分成。
这让糜令心中纠结了半天,他最为难处,便是需要在不损害糜家利益的情况下,说出一个让王政满意的数字。
主动权看似在糜令手里,其实却是陷他进入了十分被动的境地。
终于,糜令暗自咬牙,勉强拱手道:“将军,这等大的买卖,在下言轻位卑,实在做不了主。”
闻言,王政面色不变,只是眸光深邃地望着糜令,笑了笑:“你做的了。”
“曹操此时正攻伐徐州,我却在后方造反作乱,这可是你糜家十分乐见之事。”
说话间,他在雅间缓缓踱步,似是雅兴突起,自顾欣赏起屋内摆设,一边自言自语。
“所以,不管你以前如何地位,此时此刻,你必然是做的了这个主的。”
此言一出,糜令登时一怔。
蹬一蹬一一
节奏轻缓的步伐声中,他讶然地看向王政。
这番话不应该出自一个不晓事的乡民之口。
更不应该...如此年轻。
抬头望向淡然自若的天公将军,糜令眼中犹豫不定,又沉吟了会,伸出一只手掌,扳下两指,试探地道:
“将军,这个数如何?”
王政眼眸一动,顺着对方的指尖望向了那张胖脸,
沉吟道:“三成吗?”
见对方不置可否的模样,似乎不满这个出价,深怕王政不懂其中门道,糜令忙不迭地解释,一连串的话语急促脱口:
“将军,按你这批货物的来源,为了不惹麻烦,首先就必须转移到远处州郡。”
“这路程一长,沿途一路需要多少过关打点,护送货物的人马车辆,又是多少消耗?”
“还有货物进行的评估,售卖前要包装,然后寻找买家,寻到买家后我们还要需要针对一些买家的顾虑做出担保承诺。”
“这其中层层损耗,加上每一层的时间拉长出现的风险,三成已是我能...”
“你说三成,那便三成。”
王政挥手打断了对方的喋喋不休,自顾点头表示同意。
“在下不敢瞒骗将军,确实是...”
说话被打断时,糜令当时自然不敢开口做声,免得触怒对方,只是习惯性地以为王政不满。
这本就是他意料中的事情。
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人,交易必然是会出现讨价还价的环节。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