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
大好杀人天。
(一个时辰之前)
赵县城外不远处的一处坞堡,这是赵县巨富赵家所筑。
此时灯火通明,隐约有丝竹之乐,杯盏之声。
今日贵客登门,赵家族长赵光特地邀请其来这坞堡,摆了一场隆重的席面,从下午吃到晚上却是兴致依旧不减半分。
此时主菜已撤,席面上惟留下些酒水和零嘴果子。
乐工在屏风后面轻弹着弦琴,身边美婢不时拎壶倒酒,氛围有三分雅致,却更带七分奢靡。
主人赵光脸色已有了醉意,却更加意兴勃发,眯着一双惺忪醉眼,却还不停地往着对面的宾客不停敬酒,只是每次举杯时,总是不经意地瞥一眼对面的妇人。
那妇人戴着一层薄纱,面庞有些模糊,却也隐约可见其姿容姣好,一头青丝瀑布被她盘在脑后,绾起的发髻上插了一个玉簪。
她端坐在那里,不言不语时,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温婉娴静。
似是对赵光的打量不喜,又或是确实不适应这种氛围,妇人站起欠了欠身,便在几个婢女的搀扶下先自离席。
“伯起好福气啊。”
直到妇人动静得宜的美好身影彻底消失,赵光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望着对面人一脸艳羡道:
“竟能坐拥如此绝色。”
“仲条莫要妄言。”
贵客名叫李令,字伯起,此时连忙摆手:“我可没这等福气。”
明明妇人已经离场,提到她时李令依旧有些小心翼翼地放轻声音:
“这是王司徒的家眷。”
“原来如此。”赵光闻听恍然,抚着短须感慨道:“王司徒的家眷,难怪有如此风姿。”仍是啧啧赞叹不已。
“说起王司徒。”赵光举杯说道:“如此为国除贼的大功臣,却想不到却遭李贼所害,真是令人扼腕啊。”
“敬王公!”他对着李令说道。
李令连忙举杯,两人一饮而尽,又是一番感慨。
“赵兄眼力过人啊。”见气氛有些凝重,李令似是不适,主动出言调侃:“贵人以纱遮面,你也瞧得清她的容貌?”
“唉,老夫生平无甚爱好,除了口腹之欲,便是有些寡人之疾。对看美人这块确实颇有心得。”
赵光闻言面露自得,竟似真的以此为荣。
说到这里,想起刚才妇人给他的惊艳之感,犹自心神恍惚,不能释怀。
“曾听人闻,昔日夷光夫人溪边浣纱,游鱼都为其容光所震,竟停止摇尾沉入水底,嘿,老夫曾以为是乡野之民夸张之辞。”
“今日见到这位司徒家眷,纵然未窥尽真容,只看出六七分,已是真的信了。”
说着,赵光环视身侧美婢,突然长叹一声,有些意兴阑珊。
“世上果真有此等绝色,一颦一笑便能倾国倾城,可惜....”
说道这里,赵光顿了顿,感慨道:“你我相识多年,我也不瞒李兄,刚是有意出言试探,心中确实有过妄念,若真是李兄家眷,为此妇人,我愿以万贯家财相换。”
听到这话,李令眼中异芒一闪。
对这美人,他亦是垂涎三尺多日,迟迟不曾动手倒不是因为他心怀故主,反而是顾忌另一个杀神的存在。
每每邪念生出时,明知对方不在身侧,那浮现于脑海中的巨大身影,如鬼神般,依旧吓的他全身酸软。
如今听到赵光这番话,倒是心中一动。
自己既然吃不到,何妨换个路子?
“常言道,君子有成人之美。”想到这里,李令笑道:
“赵兄若是心诚,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只听哐当一声。
竟是赵光心神剧震之下,用力过猛,直接打翻了身前漆案。
顿时,满地杯盏散落,酒水四溅。
他却全然不顾衣衫沾湿,猛地推开服侍的美婢,风一般地扑到了李令身前。
“求伯起助我!”
赵光紧紧拽着李令的衣袖,一张本来尚算轻雅和善的脸,已变得扭曲。
那是贪婪与狂喜交错的丑陋。
妇人走进赵光安排的厢房,似乎几日的车马劳顿令她倦极,挥退左右婢女,只是去了外面的袍子,便直接熄了灯火和衣上塌,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半个时辰后。
一个黑影轻手轻脚地潜行到了厢房门口,正欲推开门时,却想起李令所言,推门的动作登时一顿。
想起这妇人并非一般寻常女子娇弱,为了确保万一,他缓缓从腰中摸出一个吹管,轻轻推开一条门缝,便是一吹。
古怪的香味随着冷风即刻便灌了进去。
片刻之后,那黑影轻笑一声,声音苍老:
“妙极妙极,良辰已至,美人,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