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宫人走过。
雪然的耳朵敏锐捕捉到他们的议论,话题的中心绕不开方才的宫女。
“那宫女所犯何事。”
“她一看就不是宫内人,哪有人在宫里胡乱走动,仪态也不讲究,一点规矩都不讲。问过周围人,也无人记得是哪宫的小主,说不好是外面混进来的杀手。”
“兴许刚入宫的新人,不太懂规矩,会不会是误杀?”
“那就自认倒霉吧。宫里的规矩,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事关主子们的性命。”
太监宫女说者无心,雪然听者有心,她一路上浑浑噩噩,缩着脖子紧跟连长晋身后。
两人快进入东宫南侧的太子书房。
连长晋忽然顿住脚步,回头看一眼雪然,一句话都没说。
鼻子撞到前面的人,雪然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摸着泛酸的鼻尖,说道:“不进去吗?”
连长晋一动不动,前夜的提醒雪然全都抛之脑后,他为此犯起头疼。
他们二人流言碎语颇多,若一起进去,定会惹人非议。
“两位快些进来。太子等候多时了。”
南书房侍奉太子赵傲天的是张嬷嬷,她自内拉开书房大门,请二人入内。
张嬷嬷目光流转在两人之间,笑道:“太子方才正吵嚷着要见太子妃。太子妃还真是被连大人请过来了。”
太子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猫,哪会吵嚷着见雪然。张嬷嬷信口胡诌,却也正中雪然下怀。
雪然嗯一声,张开怀抱去迎赵傲天。赵傲天无精打采,尾巴朝下耸拉。
张嬷嬷放赵傲天到雪然怀中,嘱咐连长晋:“两位小主新婚燕尔,大人可否通融一二,让太子妃留在书房陪太子。”
连长晋推脱不过,勉为其难答应张嬷嬷的请求。
张嬷嬷临走前遣走所有人,屋内只剩雪然、连长晋以及赵傲天。
书房的门一掩,雪然放松挺直的脊背,抚摸赵傲天缓和内心的不安。
连长晋身为太子侍讲尽职尽责,心知肚明太子是一只猫,根本不通人语,却还是撑开密密麻麻的批注,对这猫讲解学问。
雪然捋着猫背,嘟囔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我二人都知道太子是怎样一回事。何必对一只猫浪费口舌。”
出于谨慎,连长晋看向雪然身后窗台禁闭的窗门。
雪然顺着他的目光走过去,透过狭小的窗缝望去,隔墙之外无人窥探,连守卫的影子也不见。
她转身对连长晋微点头。
连长晋安心下来,放下手中书册,招呼雪然过来。
雪然目光落向玄猫,软语相求:“皇宫怪得很,我怕自己活不过一年。你说怎样才能同太子和离?”
连长晋瞧一眼雪然,淡淡道:“当初赌气硬要嫁进来,现在知道怕了。皇宫深似海,想出去很难。”
“不全是赌气,”雪然叹了口气,吞吞吐吐地说:“康候,盛家后院的猫骨失窃。”
连长晋一怔,半晌才问:“何时?”
雪然回答:“你来的那日,猫骨就已经不见了。或者是更早几年。在盛家离开永安的那段时日里,什么人来过盛家盗走的猫骨。”
猫骨关乎两人性命,雪然是不敢大意的。
那日之后,雪然在槐树附近徘徊巡视,土层没有其他翻动过的痕迹。连长晋回想起当日场景,也记得将军府小院的土层不曾有近期被翻动过的痕迹。
此时的连长晋忧心忡忡,不比雪然轻松。雪然家中尚有战功煊赫的父亲撑腰,连长晋虽入内阁,论资排辈起来却是不起眼,在朝中也无依无靠,。
若是东窗事发,他生还的可能远比雪然还要渺茫。
连长晋知雪然离宫意愿强烈,亦是抱有同样想法,可从长计议后,还是说劝她:“即便侥幸溜出去,猫骨一旦曝光,我们二人皆是死路一条。”
“死”字一出,雪然唇色发白,抓着连长晋的手,说道:“你还有别的法子?”
连长晋默了默,手心传来的冰凉彻底搅乱了思绪,隔了半晌他开始定下心思考。
他缓缓道:“先留在宫中。对方未将此事捅出来,说明与盛家非敌。或许就藏在宫中。”
雪然点点头,讪笑道:“目前而言,也只能如此。我先在宫里探探消息。或者等到太子去世,整件事就能迎刃而解,我也能顺利出宫。”
连长晋望着雪然因憧憬而绽开的笑颜,即兴开口:“康年,出宫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