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着衣袖,身子侧向一边,擦着眼角还没得及垂落的水珠。
“这个时候哭已经无用了,还不如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什么意思?”
“这么一闹,今日虽是过去了,但以后你家祖母恐怕还有新点子。”
“她再将我许人恐怕也没人要了...”如今她的亲事应是没有着落了。
听着她嗓音中的低落,赵慎从衣袋中拿出饴糖放在她的手心:“尝尝看。”
入口的香甜驱散了她心底阵阵凉意,阿圆抬眸看着他曜石般的黑瞳小声说道:“今日多谢了。”
“虽说你今日做的有些过了,但是到底勇气可嘉。若是想让你祖母不再打你的主意,你需让她看见更大的利益。”
“更大的利益?”她不明白她身上有什么能让别人图的。
“比如说今日你祖母卖了你得了十两银子,那如果你的价值不止十两呢?”
阿圆打完猪草便径直下了山,路旁的田水反射着落日余晖,在金黄色的麦田里,幻化出新的山水。
“你个小兔崽子,出门打个猪草打了整整一日?”还没进院子就听见了阵阵骂声。阿圆赶忙放下背笼,弯身进了灶房。
灶台上还堆着白日没有刷洗的碗筷,阿圆舀了一瓢水放在木盆里,刚蹲下身子准备刷洗,后背上就被敲了一棍。
“谁让你倒这么多水的!水不用你挑你就可劲的放?从明个儿起你去挑水去,省的在家到处躲懒。”
阿圆闷闷应了一声,继续刷着碗筷,无论怎么做,在祖婆眼里都是错,也许她生下来不是男娃就已经错了。
窗外夜色融融,繁星点缀。夏风吹动院中的青草发出“沙沙”的曲调,阿圆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到底应该怎么样才能让自己更值钱呢?
“圆儿,睡了吗?”木门被人从外向里推开,月光下是娘亲枯黄憔悴的脸。
“还没。”
“今日里祖婆可是又打你了?让娘看看伤。”
“不要紧,打的多了就习惯了。”
“是娘亲没本事,保护不了你。对了,娘从你打回的猪草里看见夹杂了几棵金簪草,特地带过来给你,你把它嚼碎了敷上。”
“好。”阿圆将金簪草攥在手心,轻声应道。
“那娘先走了,你早些休息。”
为了不把仅有的衣裳弄脏,阿圆将草药敷在背上,便直接趴着身子睡着了。
“喂,掌柜的。来两碗阳春面。”
“这就来。”阿圆进了灶房熟练地将面条捞出过水,加入高汤泼上料汁,最后添了一把葱花点缀。
“吃过这么多家,还是这家汤头鲜。”
“这家掌柜手艺确实不错。”外面议论纷纷,阿圆唇角一勾将面条端了出去:“好吃,您就常来。”
“我可不敢常来,若是常来不是让张大人吃味?回头我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一道声音在屋内响起,阿圆看着他瘦削挺拔的背影浅笑道:“你来了。”
“嗯。”金色的光影洒在他的周身,浅浅镀了层边,显得宁静而又美好。
卯时还未至,阿圆就醒了。梦里阳春面的清香仿佛还在鼻尖缭绕,只是梦醒了别说阳春面就是汤底她都喝不上。
摸了摸扁平的肚子,阿圆拿掉身上的药渣披上衣服出了房门。外面的天色还暗沉着,仔细听还能听见祖婆的鼾声。
阿圆先将猪草剁碎,然后打开鸡笼将鸡放了出去,最后就着冷水简单洗了把脸便提着木桶出门了。
裴家住的地方离河道还有一段距离,那淡绿色的小花沿途开了一路,赵大叔端着碗坐在小路旁边看着她提着两个水桶吃力的走着,摇头叹了口气。
“慎儿,你去帮帮她。瞧这小丫头怪可伶的,真是好好的女娃被这老裴家当畜生养。”
赵慎用筷子划了一口芋头粥后放下了碗,紧跟着追了上去。“干自己干不了的活,这就是你想的点子?”
从昨日到现在,一颗米粒都没进,阿圆晃了晃身子显然有些站不住了。
“你可别倒下,不然我可就说不清了。”赵慎赶忙伸手扶住她的身子。
阿圆面色惨白,自己扶着枝干坐在树墩下。“你回去吧,我已经麻烦你够多了。”
赵慎撩起衣摆,坐在她的身旁。未满十四岁的少年郎已经带了些许的冷静持重。阿圆看着他如画的眉眼,用手遮挡住她破烂的衣角。她虽年幼,但也知美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