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觉得这孩子好似长大了。
当然,这只是毫无依据的错觉。
桑麻笑了笑,就起身穿上浴衣出去了。
桑麻和安由所泡的温泉追根追底是镇上的一家小旅馆,平日里接待的都是一些路途遥遥的旅人。这间小旅馆就座落在离街边远点的小树林里,是个几层叠加的普通小木楼,她就现在站在无人的二楼小阁廊上看着不远处街上的人流,一边吹着袭卷着夏季闷熏的晚风。
大抵是刚从温泉中出来的缘故,现在吹着这风还是激起了一阵阵舒适的凉意,桑麻已经换上了自己的长袖和服,倚着木栏看着街上流光溢彩的场景。
说起来,又要到一年的夏日祭了,不知道今年各地会不会举行呢。
她百般无聊地想着,神情有些寡淡。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陌生的脚步声,不多时,她身边踱来了一个人。
她警惕地抬眼一看,就见周围澄亮的火光勾勒出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来,但他站在她身侧,桑麻只能看见他被街上火光照得清晰的半张脸,另一边好像隐在了光亮照不到的地方,呈现出阴态来。就第一眼看去,他的面容颇有些沧桑,看穿着装扮倒像是个浪人。
桑麻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他腰间含在刀鞘里的太刀,面色平静地轻踩着脚下的木屐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但对方好像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反倒朝她笑得温和地扬了扬手里的白瓷酒瓶,道:“小姑娘,一个人?要不要来点清酒?”
桑麻一愣,轻轻笑了笑,顺便摇了摇头道:“我不想喝。”
不是不会喝酒,也不是不能喝,而是不想喝。
见她这样直白地拒绝,那中年人一愣,也不勉强,只是遗憾地叹了口气后自己小酌起来,道:“啊,可惜,这可是好酒。”
他们也没有再说话了,就这样彼此沉默地看着街上的热闹。周围的树在飒飒地响,不一会儿,当桑麻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人对着底下颇为繁闹的街景突然低声道:“真可惜,本来我的家乡比这更热闹的。”
语毕,他又幽幽道:“夏日祭也快到了,可是再也看不到了它的夏日祭了……”
桑麻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她不再看着街景,而是将目光放向了远处漆黑的山影轮廓,心下无奈。
现在的世界就是这样。战争,权力,杀戮……没有哪个地方是永远幸福安全的,有可能上一秒还在欢声笑语,下一秒就死寂沉沉。而面对这样令人无奈的世道,不管是她,还是他,作为普通人的他们都无力改变什么。
她也并不能安慰任何人什么。
那浪人自顾自喝着酒,腮帮微红,但眼神清亮得很,笑着道:“小姑娘,刚才看你一个人在这,是在想家乡吗?”
“嗯。”桑麻一愣,这会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得顺着他的话道:“想起了我的家乡和家人。”
“是吗?”那浪人摇着酒瓶淡淡地笑了:“你的家乡还在吗?”
这真是个有些失礼又唐突的问题,但桑麻在这几年的游历中倒挺喜欢和这些人聊天的,当然,前提是她的安全有保障。
桑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将目光收回,轻声道:“在,但很远。”
那浪人一愣,笑道:“回去过吗?”
她一愣,轻轻地点了点头。
桑麻微眯着眼,见街上一一亮起的烛火乍然点亮了她黯淡的视野,在那点点随着晚风摇摇曳曳的火光中,星空辉映,幽蓝的色调不经意间渲染其中,流淌出了明艳而莫名冷清的倒影来。
她的眼前忽地现出了一场与流光溢彩的街景截然不同的大雪来——腊梅乍放的天,幽暗微霁的雪夜,雪地上有着一连串深深浅浅的脚印,大雪纷飞,雪絮降下的模糊视野中,有身形纤瘦的人飘扬着束得松散的黑发,穿着一袭黑底缀红云的长衫,站在朦胧的大雪中与她拉开越来越远的距离,但还是隔着飘渺的雪花对她轻声微笑道:
“桑麻,你要活着,我宇智波鼬拜托你活着。”
他的声音太轻了,含着雪的清冷质感,一下就模糊在了记忆中。
桑麻一恍神,街上的满目柔光又占据了视野,她轻轻收回了视线,自顾自朝他点了点头当作离去的招呼,道:“好在我现在也不是很想念家乡了。”
对方朝她笑了笑,却不动声色地拦住了她,逐渐变得浑浊而空洞的眼望着远方道:“那真是太好了,还在啊。我的家乡已经没了,连个落脚处都没了,就连一起看夏日祭的家人也没有了。”
桑麻敛了敛眉,攥紧了袖子里的短刀,淡淡道:“那还真是遗憾。”
从刚才开始,这人就一直用小动作拦着她离开……
语毕,那浪人笑了笑,笑容十分寂寥,下一秒,他突然面容狰狞地侧过头来,对着桑麻就挥出那把太刀来:
“而你的还在啊!!”
火光与阁廊上的树影交映的阴影中,桑麻微眯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