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我好想桑麻姐啊。”
晚风和煦的傍晚,夏季的叶悠悠飘下,有面容隽秀的少年人在余温尚留的檀木桌上点起了一盏渐渐明亮的油灯。当泉奈将那盏油灯放好时,坐在对面写字的镜突然这样委屈地说。
准备来整理资料的泉奈手上一顿,继而盯着晚霞洒在桌角的柔和微光轻敛了下那双情绪不明的眼眸。
泉奈不知道该对镜说什么。距离他们上次见到那个女孩,也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了,这孩子还一直闷闷不乐地想着她。
……镜还不知道吧,她还没离开。
这对他这孩子真不公平不是吗?
泉奈无奈地笑了笑,视线在镜身上转了一圈,发现他今天学习倒是着实认真,就连今天桌上多了束摆放着的花都没多加注意。他好笑之际,不禁抬眼望向屋外的樱花树,就见那些夏季里又恢复一片茵绿的树干上染着血色,混合着古褐掺绿的别样色调,莫名显出支离破碎之感,与春季时百花明媚的繁盛樱景形成天壤之别。
他忽然感到一阵恍惚。
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那个本该只永远存在于过去的姐姐……
在泉奈分神之时,镜偶然间抬起头来,见桌上的那簇花不知何时落下一片花瓣在了资料的纸页上,但自家二舅望着屋外手上却还不停地整理着那些资料,好像压根没注意到。镜不禁停下手中的笔,微微探过身伸出手想要帮他悄悄地拂去那片花瓣,但是顷刻间便被泉奈抓住了手腕。
面容冷了一瞬的泉奈一愣,对上镜呆愣的眼睛立马悻悻地松了手,轻笑道:“啊,抱歉,镜,条件反射。”
镜甩了甩微痛的手腕,懵懵懂懂地摇了摇头,就听泉奈笑道:“这些都是很重要的资料,所以就算是镜也不给看的哦。”
什么嘛,哄小孩子的口气。镜轻轻地鼓起嘴,郁闷而小声地嘟囔道:“我也没想看啊……”
泉奈笑了笑,下一秒就听见走廊外传来了今子的声音:“所以说泉奈你做这些工作就不要总是带着镜了。”
从刚才起就一直响起细细的脚步声戛然而止,泉奈侧头一看,果然是今子姐。
泉奈微微向后仰起头看着椅在门边的娟丽女子,无奈地轻笑道:“谁叫他没人监督的话就总是不好好学习。”
他平日里也忙,虽然今子也有教导,但他愿意努力挤些时间来陪陪自己的亲人,哪怕只是监督镜学习。
今子上前几步看了看镜写的一些俳句,顿时好笑又无奈地看着泉奈道:“别家孩子这个时候都在训练了,也就你还一直抓着镜学习这些。”
闻言,泉奈的笑容淡了些:“我知道……”
“但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镜可以不要接触那些,至少不要那么快……现在学学这些也挺好的。”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只有院外叶片拥簇的声响,桌上的火光随着暮色渐合而越来越亮了,在那明明灭灭的暖光中,镜时不时抬起干净而无辜的眼眸来瞅了瞅他们。半晌,今子也毫不避讳道:“我和你哥哥倒是希望他快一点变强起来。”
泉奈近乎无力地颤了颤细长的眼睫。
是的了,他失去过亲人和族人,而今子姐和他哥哥在这基础上还失去过更多……
今子没多加理会泉奈惆怅的情绪,也在矮桌边坐下,镜从刚才她来后就一直乖巧得很,听他们说话也没发表任何看法。这会今子温柔地揉了揉他微卷的发,就见他还乖巧地蹭了蹭今子的手心,看得泉奈嘴角直抽。
敢情这小祖宗只有在他面前才那么调皮吗?啊,他活得真辛苦……
今子见泉奈把重要的资料都收好了,便随手抽出平铺在桌上的纸来看。那些一般都是不需要隐瞒的当下事,于是泉奈也不甚在意,就让今子拿着瞅了,今子一看,就见其中一张上面写着有关于神社的修缮工作。
今子一愣,笑着调侃道:“早该修了,再不修就要垮了,老祖宗们会哭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第二张纸翻上来随意一看,但突然间就愣住了,泉奈还来不及困惑她的愣然,就看见她微蹙着眉,道:“泉奈……你是有什么朋友要结婚了吗?”
泉奈一愣,这才想起了他哥哥两天前突然莫名其妙来和他说他准备结婚了的事。
他一惊,赶忙夺过今子手里的那张纸,道:“没,就乱写的!”
啊啊啊!!都是他哥哥的错!两天前莫名其妙来和他说他想要准备婚礼了,害他最近一直魂不守舍的,甚至都开始为他哥哥担心了,结果就乱涂乱画了。
今子见他这个反应可不管这些,她眼珠转了一圈后,颇为欣慰地调侃道:“是斑那小子终于开始考虑结婚的事了吗?”
能让泉奈这样操心的也就只有那家伙了。
今子好心情地笑道:“真是欠揍啊,都要考虑结婚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好歹我也是姐姐吧,也不带回来给我看看,族里人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