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风耳惊叹道,“能将这种隐秘之事如此轻而易举的告诉您,这可不是一般的因缘邂逅能有的情份!”
“恕我直言,诸葛女侠,这人定是极其坦荡,且极其看重您的!”
“也许吧。”想到那娇气挑剔,却又柔软善良的小侯爷,诸葛玉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笑意,“不过,他确实是一个极好的人。”
顺风耳摸摸下巴,放松了神色道:“原来您已经知晓了啊,那我便直说了罢!”
“江湖与朝堂,看似互不相干,实则是极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
“每个江湖门派的背后,都有宫廷侯爵在暗暗扶持,而那些世家在民间探查时,亦离不开与他们结盟的江湖人士之支持。”
“这是一种庙堂与江湖之间,互利互惠的良性关系。”
“但世事复杂,起起落落乃是常事。”
“既然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那么一旦一方败落,另一方自然也就会遭到牵连。”
“而诸葛背后站着的那位庙堂之人,便是这三朝元老,前太子太傅陈峻熙。”
诸葛玉眉头一蹙,疑惑道:“可是,这陈峻熙,不是自己主动辞官归隐的吗?这应当不算败落,为何我家会受到牵连呢?”
“这朝廷中人竟如此不讲理,只要背后的人隐退,便要杀人灭口?”
“那当然不是的。”顺风耳古怪地笑了声,道:“这是因为,陈峻熙的主动隐退,不过是一句托辞。”
“若不是当初信任他,皇帝怎肯将最疼爱的嫡子托给他教导?可他倒好,竟将太子教成了这等子不忠不义,欺君犯上之徒,这样辜负了皇帝信任,养废了皇子的臣子,皇帝又怎会给他好果子吃?”
“说是乞骸骨,不过是想逃回老家,保命罢了。”
“但很可惜,这一路并不顺利,最终还是跌落山崖,全家尸骨无存。”
顺风耳解释道:“若不是因为收到陈峻熙身亡的消息,确认陈峻熙这一派彻底完了,否则,他们又怎敢这般对待屠莲镖局。”
“说句不太尊重的话,诸葛,只不过是这场政治事件中的一个牺牲品罢了。”
听见这话,诸葛玉垂在腿侧的手猛地握住,微长的指甲深深地刺进肉中,可她却浑然不觉得疼痛。
她将眉头蹙得更紧了些,颤抖着张口发问道:“那,照您的说法,诸葛的仇家,竟是上面那位?”
她竖起食指,指了指天空。
“不,不是。”顺风耳好笑地摇摇头,“怎么可能呢?您的父亲那种英豪,又如何会不明白溥天之下,莫非王土(2)这个道理?与其说他是投靠陈峻熙这太子一派,不如说他是以此向朝廷示好。”
“那位日理万机,可不会天天盯着民间的我们,他只需要知道我们忠于朝廷,没有谋逆之心,这便够了,旁的那些,他可不会管。”
诸葛玉低头,沉思良久。
“我明白了。”她突然道,“您的意思是,有人在借刀杀人。”
“不错!”顺风耳赞许地看了她一眼,道,“正是这个意思。”
“那这设局之人……”会是谁?
“哎!”顺风耳抬手制止了她的发问。
“我今日说的可够多了啊,”他苦笑道,“您想知道的,我也已经全部告诉您了,您可不能得寸进尺啊。”
“再深的,那可就不仅仅是要人命了,这可绝非我等草民议论得起的东西。”
“好罢。”诸葛玉长出了一口气,不再追问此事。
她想了想,又从口袋中摸出那块黑色的碎布,转身将其递到千里眼面前,恭敬地问道:“千里眼前辈,能否请您帮我看看,这碎布是否有什么特别之处?”
千里眼接过了碎布,拿着它凑到烛火前细细端详。
“啊,竟是一小块黑麻布。”他恍然道,“这种黑麻布只产自西南边陲的氿地,虽说产地单一,但因为原材料——黑麻产量极大,倒也算不上是什么稀罕的面料。”
“不过,这黑麻布确实是有独特之处的,”千里眼将碎布递给诸葛玉,指着那黑乎乎的颜色道,“这颜色并非人为染黑,而是天然如此,这种黑色,无论如何锻打漂白,也不会褪色。”
氿地?诸葛玉心中更加惊疑,这扬州巡抚,为何会选用那般偏远地界的布料制衣?
她捏着碎布,又问道:“这布平常是做何用处呢?可会流通到虞城?”
“因这布料价廉且耐磨,氿地百姓常用此布制衣。”千里眼解释道。
“而且,因为黑色耐脏,西南边陲的军队也爱用此布制衣。”顺风耳也凑过来补充道。
“至于流通么,这黑麻布算是氿地特色,应当极少会卖往外地。”
“不过,世间总有例外,”顺风耳意味深长道,“若是家中与氿地有姻亲关系,那便自然是可以流通的。”
诸葛玉目光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