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瑾施礼谢过教诲,发现智深大师手中常年不离手的禅杖竟然不见,连忙问道:“可有高僧大德陨落?”
智深大师笑道:“什么陨落,不过是舍弃了一身臭皮囊去西天我佛处而已,鸡足山的渡海禅师三个月前因为贪吃蘑菇身死。”
云瑾黑着脸道:“西南产蘑菇,毒者众多,渡海禅师如此智者,难道不知晓谨慎二字吗?”
智深大师笑道:“他修的是伽叶法门,讲究的便是一个随心所欲,西南的蘑菇鲜美绝伦,渡海又是一个欲壑难填之人,死于鲜美的毒蘑菇之下,焉知不是他的本意?”
云瑾道:“贪吃到不顾生死,难得一见。”
智深大师哈哈笑道:“世人看紧生死,僧人漠视生死,此生未曾修好,没有机缘,死后再来一次便是,不用替他悲伤。”
目送漠视生死的智深大师离开,云瑾这才对站在们里面的母亲道:“阿娘,皇帝准许孩儿回长安与思思成亲了。”
虞修容拉住长子的手道:“先去楼观台为要。”
云瑾道:“佛道辩经,胜负难料,孩儿就算是去了,也仅仅是一个旁观者而已。”
母子二人来到后宅,虞修容放开云瑾的手道:“这一次不一样,儒释道三家齐聚楼观台,儒门不见道德君子,所以,老神仙才让我儿去。”
云瑾诧异的道:“云氏乃是世间传说的佛门巨擘,怎么又跟儒家有了牵扯?”
虞修容笑道:“你父亲可是进士科第九,如何算不得儒家子弟?”
云瑾的脸色变幻几下,最终叹口气道:“他们都想入长安?”
虞修容摊摊手道:“没办法,皇帝不回长安,长安就无力与洛阳相争,只好借用一下宗教的名声,如此,长安才不能落于下风。
我儿大婚,便是他们正式在长安立祖庭的好机会。”
云瑾倒吸一口凉气道:“这样的长安还能是凡人可以居住的所在吗?”
虞修容道:“不就是一座庙,一道观的事情吗,不难。”
“孩儿为何觉得长安头上多了一座寺庙,一座道观,会被压得喘不上气来。”
“嗯,有什么不解之处,问你阿耶去吧。”
云初当然没有时间为长子答疑解惑,他此时正跪坐在上阳宫里,迎接武媚因为愤怒而近乎实质的目光。
没办法,太平公主差点被邙山上的山火给烧死,要不是上官婉儿拼死相救,太平公主这会应该已经可以上桌了。
跟文华殿那边一样,上阳宫外边也是遍地的血污,就在一炷香之前,武媚下令处决了三十八个太平公主府的男女官员。
剩下十一个官员,宦官,宫娥被绑在柱子上等着五马分尸。
其中就有上官婉儿。
即便是她拼死拯救了太平公主,皇后因为她们跟太平公主一起去邙山火场,导致太平差点被烧死,还是要杀她们。
“云宇初——”武媚的声音里像是含着冰珠子。
云初拱手道:“请皇后示下。”
“你要杀太平吗?”
云初翻了一个白眼道:“皇后莫要栽赃,这种事一般都是周兴在干,皇后赤膊上阵未免有失身份,再者,绑在外边的那些少年男女,都是勋贵子女,我们把孩子送到太平公主府,是为了给孩子们求一个好前程,不是让皇后拿来五马分尸的。”
自从将武氏兄弟弄进长安之后,云初在武媚面前说话的时候就很有底气。
武媚气呼呼地喘着气,春嬷嬷战战兢兢的端来茶水,放在云初面前的矮几上。
趁着春嬷嬷安置茶杯的时候,云初捏了捏春嬷嬷的手。
不是他在勾引春嬷嬷,而是发现春嬷嬷的两只手肿的跟猪蹄一样。
看在眼里的武媚叹口气道:“太平终究还是沦落成了你们这些人手中的棋子,云初,你也是为人父的人,假若云锦遇到太平今日的事情,你该如何?”
云初瞅着春嬷嬷幽怨的眼神坦然的道:“云氏子没有那么傻,太平邀约过小儿云鸾,被他拒绝了,还劝解过太平,奈何太平不听啊。
不仅仅是小儿云鸾劝解过,恐怕春嬷嬷也劝解过吧?要不然她的手不至于肿的跟猪蹄一样。”
武媚看一眼春嬷嬷,面无表情地道:“阿春,是太平惩罚了你?”
春嬷嬷连忙道:“奴婢就说了一句邙山有火场,公主身骄肉贵不应该身在险地。”
“太平对你干了什么?”
“只是让奴婢将手放在地上,她们依次从奴婢的手上踩过而已,公主心善,没用大力气。”
武媚瞅着云初那张似笑非笑地脸道:“你在嘲笑本宫教女无方?”
云初连忙正襟危坐收拾好表情道:“岂敢,岂敢!”
“你就是在笑话我蠢!”
刚刚收拾好被野火烧焦头发的太平公主再也忍耐不住,从帷幕后边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