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突然发生的变故让留在车上的三人始料未及、深受触动,以至于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沈晓棠眼睛哭成了核桃,难过得泪水一直没干过。韩宵轻轻搂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肩头,伸手捋顺她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
直到来了明光镇,乃至邹业出了事,韩宵才真正对病毒产生了深刻的认识。——原来这玩意儿真的会死人,而且死的可能是身边任何一个,包括自己,甚至可能是妈妈或者外婆……
想到这里,她被这念头吓了一跳,立刻摇头驱散这不吉利的想法,并在心里为所有人默默祈祷。
程深始终咬着牙严肃地盯着前方,努力不让自己陷进恍惚的情绪中去。他不知什么时候点开了交通广播,男女主持人轮番播报着最新路况,其实主要是在提醒车主们哪里有险情。
程深此时懊悔地想,如果先前开了广播,会不会听到关于明光镇的警讯?那样他们就不会误入其中,惊惶逃命,邹哥也不会受伤感染……
风还在呼呼地刮,但或许因为已经脱离了险境,他们已不像先前那样感到寒冷。然而缠绕在心头的芜杂思绪,还是怎么吹也吹不散。
邹业已经不在,现在没必要去崇义了。车子直接开往平川。
中途他们找到一家修车行,加了些钱,请师傅用最快的速度换好玻璃。至于外壳之类,则留到以后处理。
下午四点来钟,他们就到了平川。程深和家人匆匆见了一面。接着由沈晓棠请客,三人一起吃了些东西。
离开的时候,沈晓棠分别抱了抱程深和韩宵。虽说从江城到平川,路并不远,但这一路的经历,足够让他们刻骨铭心。
人与人的感情,总在经历了一些事儿后,才会逐渐走向深刻。他们曾肩并着肩,走过生死间的那扇门,世上很难找到其他事情,能让他们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看到程深已经到了家门口,见到了家人,韩宵忽然不好意思麻烦他再跑一趟,于是提出自己坐车回山城。
“你这……见外了吧?”程深佯装不满地说,“既然答应了送你回去,我就一定亲自把你送到。”
韩宵听了这话,神色微窘。她很感激程深的心意,但谁知道路上还有没有危险?让程深冒这么大风险送一趟,自己实在过意不去。
“真的很谢谢你,我也真不是客气。这里不像江城了,车子应该好坐的。”韩宵一边挤出微笑,一边斟酌着用词,“你好不容易回到家,就多陪陪你爸妈吧,我自己回去可以的。”
程深见她这般推辞,想了想,还是摇摇头笑着说:“不行啊,我还是不太放心。反正山城离这儿不远,一会儿就到了。”
接着,他缓缓敛了笑容,补充道:“况且我都答应邹哥了,一定要把你们送到家的。”
韩宵看他换了认真的模样,心头忽地一颤。听到这里,她实在不好说什么了,于是索性说道:“好吧,那麻烦你了!谢谢!”
程深见她答应了,很快从忧伤的情绪中跳了出来,笑嘻嘻地说:“你啊,别总这么客气嘛!”
韩宵望着他带笑的眉眼,看到他虽还有些稚气,但是明朗、好看的脸庞,品着他不无撒娇意味的语气,心神不由微微摇晃。
恍惚中她觉得……自己仿佛面对着一个春天……
【二】
出于顾忌或者习惯,韩宵没坐副驾。她从后排悄悄打量程深的背影,暗自揣摩刚才心底萌发的那份好感,想分辨出那究竟是友情,是欣赏,还是别的什么。
见她一直沉默,程深主动开口问:“韩宵,你是哪年出生的?”
“啊?”韩宵愣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说,“哦,95年。”
“那我们只差一岁嘛,我96年的。”程深微笑道。他没说“我比你小一岁”,也没说“你比我大一岁”,而是选择了“差”这个词,因为他知道女孩子大多比较在意这种事情。
“只差一岁”,很微妙,仿佛两人之间忽然产生了某种关联。
韩宵恋爱经验严重不足,和异性深入的交往也较少,哪儿会注意到这种细节?就连程深和以前相比略显不同的语气,她也完全没听出来。
“那我们是差不多。”她只是笑笑。
“应该交过男朋友了吧?”程深接着便问。这是年龄问题后最常跟着问的问题,其实也是程深真正关心的问题。
韩宵听后看了眼后视镜,发现程深双眼平视前方,没有任何反常的表情,似乎只是想当然地问了这么一句。
于是她也云淡风轻地回答:“还没呢。”
韩宵独居了四年,社交活动基本为零,也没几个新认识的人,让她去哪儿找男朋友呢?
“啊?真的假的?”程深心里莫名一阵高兴,然而还是故作惊讶地说,“我还以为你谈了呢。”
韩宵不由感到奇怪:“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