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看台上还坐着很多校友,等她曲着膝盖落座后,四周零零散散的目光不断朝她这儿挪来,她在学校算个“名人”,几乎没人不认识她,但对于他们的交头接耳和窃窃私语,虞伽置若罔闻,视线始终朝着前方,没朝他们身上放过一眼。
那时,浅黄色的啤酒沫顺着手指拉开易拉罐的动作而霎时涌了出来,她喝一口,甩了甩黏腻的手指,紧接着,球场上忽地传来一阵欢呼声。
有人进球了。
虞伽又喝了一口酒,随后眯着眼看进球的那男孩挺意气风发地将拳头放胸口捶了捶,不多时,又与附近的球友击掌碰肩,年轻的身体散发着浓重的男性荷尔蒙,观众台上好几个女孩随之呐喊尖叫,凉风习习,晚暮低垂,虞伽看着,听着,与此同时,将被夜风吹散到脸颊边的发丝拨到耳后,刚想再灌一口啤酒,结果搁在腿边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撇过头扫一眼,亮起的屏幕上正显示着她收到了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啤酒被搁到腿边,虞伽抓起手机用指腹滑屏,然后,看清了短信内容:找你取衣服。
脑子飞快地运转着,三秒后,大脑皮层反应出信息,于是,手指灵活地在对话框里打字:我在学校,衣服没带。
摁发送,想了想,紧接着又补充一句发过去:把你地址发来,明天给你邮过去,同城送也行。
意思是两人完全没有见面的必要。
这条消息发送成功后,那边就没了动静,虞伽本以为这人挺懂分寸,知道她是在婉拒见面,所以不再打扰。
可没想到的是,二十分钟后,野戈就这么措不及防地出现在她面前,身穿一件白色长袖体恤,外头还罩了件荧光绿短袖衬衫,亚麻色宽松裤,挺潮的,亏得他长了那么张脸,不然这一身换到别人身上,估计就成了二流子。
虞伽对于他的突然出现并未表现得太过意外,手里开着第四灌啤酒,没什么表情地扫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你说你在学校,我就找人打听了你的学校,”他说着,曲膝坐到她边上,“你知道六度分隔理论么?”
顿了下,又接着说:“真想找一个人,不出六个朋友,就能找到。”
“哦,你挺闲。”虞伽没什么情绪起伏地回一句。
她的眼皮微微垂着,晚风撩得长发在耳边轻微飞扬,球场上灯光昼亮,热闹喧嚣,男孩们会在进球时助威呐喊,肩膀相撞,手掌对击,虞伽被这一具具年轻奔跑的身体所感染,为他们肆意挥洒汗水和为青春燃烧的活力而心跳加速,于是,手拢在嘴边冲着球场上喊一声“好球”。
野戈在看她,四周的人也在看她,但她视若无睹,接着喝酒。
“你懂球?”
落下这么一个问题后,野戈从塑料袋里抽了一灌啤酒出来,“咔哒”一声,易拉环被食指勾开,他昂着脖颈灌了两口。
那时,虞伽恰好闻声别过头看到这一幕,看他在朦胧灯光下流畅的侧脸线条,看他喉结上下滚动,然后,手指拨了下长发,对于他提出的问题置若罔闻,反而抓了重点:“找我有事?”
“没事,”他直白地说,“就是想来见你。”
虞伽一言不发地抽回视线,灌了口啤酒,随后将手腕在两膝间微微垂下,啤酒罐被轻微晃荡的同时,她手腕上的银色镯子也跟着稍稍摆动。
“别因为我主动给你留电话就以为我该有什么想法,”虞伽说,“我有男朋友。”
“哦?”野戈笑着晃了下手里的啤酒罐,饶有兴趣地问,“你男朋友是谁?”
“你管不着。”
“管得着吧?”顿了顿,又说,“因为我要追你。”
气氛安静了片刻,她回:“有病。”
对于虞伽的骂声,野戈丝毫不生气,反而以一副江湖老手的模样歪着头看她,觉得她有趣,觉得她带劲,觉得她身上有很多东西都在莫名地吸引他,就像桀骜不驯的猎豹在捕捉充满挑战的猎物时,征服欲在一点点地燃烧,占有欲也在不断攀爬。
这些虞伽从他那双不轻易服输的眼里全都读出来了。
“我来真的。”
野戈说完这么一句后,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在起风的晚间8点,在热闹的球场看台上,在弥漫着啤酒味儿的空气中,结结实实地对上了。
三秒后,虞伽挑了下眉:“我也讲真的,你没戏。”
尾音刚落,来电在腿边作响,虞伽下意识扫了一眼手机屏幕,紧接着,野戈也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亮着的屏幕上显示的三个字,看她没有要接的打算,于是,唇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下:“你们感情不好吧?”
“你想说什么?”她从屏幕上抽离视线,再抬头。
“感情要是好的话,就不是你现在的状态。”他一副胜券在握地笑。
“我现在什么状态?”
“买醉的状态。”
“你懂什么?”